东汉末年,天下大乱,群雄并起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,帐下谋士如云,武将如雨。在这乱世之中,有个叫杨宕的小官,靠着叔父杨修的关系,在曹营中谋了个军需官的差事。
这军需官官职虽不大,却是个肥差。军中粮饷、兵器甲胄,皆经他手发放。杨宕初上任时还算本分,可日子一长,见四下无人监督,便起了贪念。
"这乱世之中,谁不为自己谋些好处?"杨宕常如此安慰自己。他开始在军粮中掺沙,在军饷中克扣,中饱私囊。起初只是小打小闹,后来越发大胆,竟将半数军饷纳入私囊。
这日清晨,杨宕刚起身,忽觉胸口一阵闷痛,似有千斤巨石压在心上。他唤来侍女揉按,却越发难受,连早饭也吃不下去。
"老爷,您脸色怎么这般难看?"管家杨福见状,连忙上前询问。
杨宕摆摆手:"无妨,许是昨夜受了些风寒。"可话虽如此,那胸口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,让他坐立不安。
一连数日,杨宕茶饭不思,夜不能寐。他请遍了城中名医,可那些郎中们把脉问诊后,要么摇头表示看不出病症,要么开些无关痛痒的药方,丝毫不见效果。
"废物!都是废物!"杨宕将药碗摔在地上,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,"连个胸闷都治不好,还称什么名医!"
杨福战战兢兢地收拾碎片,忽然想起一人:"老爷,何不请华佗先生来看看?听说他医术高明,能起死回生..."
"华佗?"杨宕皱眉,"就是那个常给穷苦百姓免费看病的游医?"
"正是。华神医虽常行走民间,但连丞相大人都曾请他看过病呢。"
杨宕沉吟片刻,终于点头:"也罢,速去请他。"
三日后,华佗来到杨府。他年约五旬,须发花白,双目炯炯有神,背着一个青布药囊,步履稳健。
"华先生远道而来,辛苦了。"杨宕勉强起身相迎,却因胸口疼痛又跌坐回椅中。
华佗不动声色地打量杨宕,见他面色青白,额头渗出冷汗,双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,便知病情不轻。他放下药囊,在杨宕对面坐下:"杨大人,请伸左手。"
杨宕伸出手腕,华佗三指搭脉,闭目凝神。片刻后,又让他换右手。诊完脉,华佗又观察杨宕舌苔,询问病症起始与变化。
"华先生,我这病..."杨宕急切地问。
华佗抬手止住他的话:"杨大人此病,非寻常风寒暑湿所致,乃是气血淤滞,情志不畅所致。"
杨宕一愣:"情志不畅?"
华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:"心有郁结,气机不畅。郁久化火,上冲心胸,故有此症。"
杨宕被华佗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,总觉得那双眼睛能看透人心。他避开视线,问道:"那...可有治法?"
华佗从药囊中取出纸笔,挥毫写下两张药方,却不立即交给杨宕,而是郑重其事地说:"此乃我精心研制的秘方,需杨大人在无人之处方能观看,否则药效全无。"
杨宕虽觉奇怪,但听说秘方二字,还是连连点头:"先生放心,我必照办。"
华佗起身告辞:"明日此时,我再来复诊。"说完便飘然而去。
杨宕迫不及待地回到书房,命人守好门户,不许任何人打扰。他先打开第一张药方,只见上面写着:"二乌、过路黄、香附子、连翘、王不留行、法夏、毕拔、朱砂。"
"这都是些什么药?"杨宕皱眉细看,忽然灵光一闪,将每味药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:"二、过、香、连、王、法、毕、朱..."他心头一震,重新排列:"二过相连,王法必诛!"
杨宕手一抖,药方飘落在地。他额头冷汗涔涔,胸口如遭重击。原来华佗早已知道他贪污军饷之事!更可怕的是,"二过相连"分明是指他克扣军饷和叔父杨修被曹操处死这两件事!
杨修本是曹操帐下重要谋士,因屡次猜中曹操心思又口无遮拦,终被以"泄露军机"之罪处死。杨宕靠杨修的关系才得此官职,如今靠山已倒,他本打算趁最近押运军饷之机再捞一笔,然后辞官还乡。没想到这如意算盘竟被华佗一语道破!
"难道...难道他知道了我的计划?"杨宕浑身发抖,想起那些被他克扣军饷的士兵,想起曹操处置贪官的手段,不由得肝胆俱裂。
他颤抖着手拾起药方,又打开第二张。这张药方上写着:"常山、乳香、官桂、木香、益母草、附块。"
有了前车之鉴,杨宕立刻看每味药的首字:"常、乳、官、木、益、附..."他稍加思索,突然脸色煞白:"赏汝棺木一副!"
"啊!"杨宕大叫一声,一口鲜血喷出,整个人向后倒去,重重摔在地上。
门外仆人听到动静,慌忙推门而入,只见杨宕躺在地上,嘴角带血,面色如纸。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抬到床上,有的掐人中,有的呼喊,乱作一团。
杨宕在昏迷中,仿佛看到无数被他克扣军饷的士兵,面黄肌瘦,手持兵器向他走来;又看到叔父杨修血淋淋的头颅在空中飘荡,对他怒目而视;最后是曹操冷峻的面容,下令将他处死...
"不!不要!"杨宕猛地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躺在床上,家人围在四周哭泣。奇怪的是,那折磨他多日的胸闷竟然消失了,整个人轻松了许多。
"老爷醒了!"杨福喜极而泣。
杨宕正欲说话,忽听门外传来华佗的声音:"杨大人可好些了?"
众人连忙让开,华佗走到床前,见杨宕已醒,微微一笑:"看来药已见效。"
杨宕挣扎着坐起,神色复杂地看着华佗:"先生那药方..."
华佗挥手示意众人退下,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,才缓缓道:"杨大人胸中郁结,非药石可医。唯有惊吓出汗,吐尽瘀血,方能痊愈。"
杨宕沉默良久,终于长叹一声:"先生高明。那些事...先生是如何知晓的?"
"我行医四方,军中士卒常来求诊。他们面黄肌瘦,却道军饷充足;兵器陈旧,却说新甲已发。其中蹊跷,不言自明。"华佗目光如炬,"至于杨修大人之事,天下皆知。"
杨宕羞愧难当,低头道:"先生既知我恶行,为何还要救我?"
"医者父母心。"华佗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包,"此乃补气养血的方子,按时服用,三日即可痊愈。"顿了顿,他又道:"病根虽除,心病还需心药医。杨大人若继续执迷不悟,恐怕..."
"我明白了。"杨宕突然下床,对华佗深深一揖,"多谢先生救命之恩,更谢先生点醒之恩。杨宕从此洗心革面,绝不再犯!"
华佗点点头,转身离去。
三日后,杨宕病愈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将历年克扣的军饷列出清单,变卖家产,如数补还。又将那些以次充好的军械全部更换。军中将士得知,无不惊讶。
曹操闻讯,召杨宕询问。杨宕跪地请罪,将一切如实禀报,只隐去了华佗药方一事。
出乎意料的是,曹操非但没有治他的罪,反而称赞他知错能改,擢升他为督粮官,主管全军粮饷。
从此,杨宕廉洁奉公,处处为将士着想。他常对人说:"若非华佗先生那两张药方,我早已命丧黄泉。钱财乃身外之物,清白做人,方能心安。"
后来华佗被曹操所害,杨宕暗中派人护送其家眷逃离,并资助华佗弟子整理医书,使神医之术得以流传。
每当夜深人静,杨宕总会取出那两张药方,默默诵读:"二过相连,王法必诛"、"赏汝棺木一副"。这两句话,成了他一生的警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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